第30章 冯琳探监(1/2)
陈冉在店内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冯琳从外面经过看到了坐在烤炉前的陈冉笑着跟她打招呼,看起来心情不错。
“你的恩师被收监了你还有心情吃肉?不该吃点素为你的恩师祈祈福吗?”冯琳一脸不屑地在陈冉对面的位置上坐下,即使经历了风暴的摧残,带刺的孤傲玫瑰依旧那般铿锵有力。
看到对面满脸憔悴还能继续毒舌扎人的冯琳,陈冉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之前还担心她会受不了打击从而精神崩溃,虎父无犬女,看来他还是太小看这个小师妹了。
“哎呀——”冯琳一声惊昂鬼叫吓得陈冉立马收敛了笑容。“我说老陈啊老陈,你就不该笑!你看你在行里那副正儿八经一脸冷峻的样子就显得特别的不怒而威,你一笑呢就笑出一脸的褶子立马就把自己暴露了。所以啊,你千万不能笑,就板着一张扑克脸挺好,起码你皮肤白皙吧,起码你长相斯文吧,在星河这种捧高踩低的势利场上还能冒充一下地主的儿子混淆视听。”
陈冉这种从农村苦读出来的总会留下点过往的印记,即使摆脱掉了乡土气质,生活中无论是生活习惯还是消费理念上都与星河那些所谓的“城里人”有些格格不入,最显而易见的就是不属于他这个年龄段人所有的皱纹。
冯琳经常在冯耀辉面前嘲笑陈冉一定是过去在农村农活干多了,那厚重的长满老茧的双手,这哪里是文化人的手?银行的员工里再也找不出第二双这样的手来。为此,父亲总是数落她可不能看不起劳动人民,身为行长的爸爸也是农民的儿子,也是在农村干农活长大的,看到陈冉这个吃苦耐劳又一脸谦虚的小伙子总能让父亲追怀往昔忆苦思甜起来,也许这才是父亲无条件地帮助陈冉的真正原因。
父亲退休后门可罗雀,工作以后得以看清人情世故的冯琳才渐渐明白,“世故”是真,“人情”是假,“人情”是幌子,“世故”才是目的,她经常抱怨父亲养了太多匹白眼狼,也不多陈冉这一匹。
陈冉哈哈大笑起来:“农民的儿子就是农民的儿子,冒充什么地主的儿子?地主的儿子考核业绩的时候有优待吗?在大数据面前行长的儿子都没有优待,哦,忘了,我面前不正有一位行长家的千金小姐吗?现在还不是要跟在农民儿子的屁股后面屁颠屁颠地做业务?所以啊,人不能光靠出生,生的好不是真本事,凭自己的实力混出人样那才是真本事。”
陈冉笑着呡了一口桌上的茶水继而望向窗外,冯琳的唇枪舌剑他是常常领教的,她这样的人给她点好脸色她就能蹬鼻子上脸。现在陈冉也不再让她,常常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冯琳能嘲笑他的无非就是他的出身,除此之外他并没有一点不如她的地方。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为冯耀辉的事情忙碌,树倒猢狲散现在别人避之不及没人肯出手相助,而且检察机关是在掌握有确切的证据才依法逮捕的冯耀辉,被判是铁板钉钉的事,只是看怎么判,从轻判还是从重判。冯耀辉被捕前对他这次的在劫难逃早有预感,他这个年纪了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什么样的高峰低谷没经历过,人生没有遗憾,唯独担心和放心不下的就是冯琳。冯琳性格急躁刚烈,唯恐她做出伤害自己或是伤害别人的事情,陈冉和冯耀辉的最后一次会面冯耀辉已有托孤之意。
冯琳在唇枪舌战中败下阵来不禁拿白眼珠子翻他,刚准备怼回两句就看到运送菜品的机器人已滑至桌边停下,她把一盘盘不同种类的生肉端上桌好让机器人离去。
眼前成了一摊红彤彤的“腥风血雨”,她仿佛看到了这些尸身的主人,感觉自己很animal,人类虽站在食物链的顶端,但从某冲意义上讲却是最为残暴的animal。陈冉夹起一条上脑放在烤炉上铺平,随着“滋滋——”的声音肉香扑鼻,冯琳这才感觉到饿,忙了一天没吃东西都不知道,她装作若无其事地顶着巨大的压力,哪怕天塌了她也要装作若无其事地顶起来,因为她是父亲唯一的“儿子”,唯一的依靠,唯一的精神支柱。
陈冉把烤好的肉放进冯琳面前的调料碟子里,冯琳蘸了点调料一口包进去,热泪在品尝到肉香的时候直往外涌,美食最能治愈人心抚平伤痛,她动作夸张地大快朵颐让涌起的热泪渐渐蒸发在干涸的眼眶里。
“你这是一天没吃东西了,饿过头的人吃东西就是你这样的,对饥饿没人比我更有体会。看来恩师的挫折教育还是有用的,换作别人早就精神崩溃了,看到你吃的这么香我算是放心了,你爸爸——我老师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周子麒这次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吗?”
“我们分手了。”冯琳一边动起手来自己烤起肉,一边若无其事满不在乎地说。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陈冉惊讶到眼睛瞪成了铜铃,好像对她和周子麒分手的事比她这个当事人还要惊讶和不可思议。
“昨天。他出轨了,和一个云南土着女孩好了,他提的分手。”话一出口冯琳就觉得这句话有问题,为什么出轨的是周子麒提分手的也是他,这不是很奇怪吗?冯琳大口嚼着美味的肉片,这幸福的美味暂时驱散了心里的悲伤,她就像在说着一个别人的故事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她的整个身心都被愉悦的美味充斥着。“这家店不错,你真会挑位置,我以前都没来过。”
“这家店是在你去云南的时候才在澄市开的,你之前当然没吃过。”对冯琳近期的遭遇陈冉有点心疼,主动为她烤了几块牛小排,用剪刀剪成小块放进她的味碟里。
鸭子死了嘴巴硬,越是外表坚强的人内心反而越是脆弱,就像憨豆先生那样外表阳光爱笑给人带来无数欢乐的人却患有严重的抑郁症,这是一种假性阳光,陈冉不敢多说怕给她造成二次伤害。周子麒的背叛看似出乎意料,实则又在情理之中,他看似玩世不恭业绩平平但为人处世圆滑通透又游刃有余,众多属下中陈冉唯一看不透的就是周子麒,他所看到的周子麒犹如透出海面的冰山一角,海底隐藏了一股蠢蠢欲动的巨大能量。
冯琳抬头故作乐观地笑了笑:“别担心我,我没事的,打不死我的终究会让我更强大!话说我这辈子好像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烤肉,有肉没酒怎么行?”冯琳用手机扫桌上的点餐码,不一会儿机器人就送来她点的西瓜烧酒,她拿起瓜中的木勺给陈冉和自己都舀了满满一杯。陈冉没有阻止她希望她这一刻能好好放松一下自己,哪怕耍一次酒疯他也乐意,他真怕她出什么事,在他心里师恩如父恩,师妹就是自己的亲妹妹。
“来,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冯琳笑着举起手中的酒杯和陈冉相碰,陈冉一饮而尽,冯琳见状来了兴致也一饮而尽,眼泪在这一刻再也擎不住了从眼角滑落。她天生喜欢唱反调抬杠,接受不了感人的矫情场面,无论多么残酷她都可以屹立不倒,一旦温馨煽情她就受不了。
一杯烧酒下肚冯琳整个人又精神起来:“好了,言归正传,我爸现在到底怎样?冯耀辉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重要,现在也是唯一重要的男人了,你懂吧?”
陈冉默然地点了点头。他告诉冯琳,冯耀辉被匿名举报在职期间曾从事盈利性经营活动,包括利用职务影响将本应由个人支付的费用由他人支付;利用职务便利,在企业贷款,授信等方面为他人谋取利益,并非法收受巨额财物。
陈冉一喝酒话就多,来的路上还在犹豫该不该告诉冯琳,这一听周子麒竟然把冯琳给踹了气不打一处来,于是把心头的那点愤愤不平倾倒一通。
“你爸曾经帮扶过的一家企业和周子麒有点关系,但也许仅仅只是巧合,是周子麒舅舅名下的一家公司。以前因为工作关系跟这个人打过交道,要不是他主动说出周子麒是他外甥,谁又能猜到这里面的关系。周子麒没跟你提过吗?”
冯琳摇摇头。她意识到自己也是拖老父亲下水的帮凶之一,刚刚才变现的周子麒送她的奢侈品也许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受贿,却被她曲解成了对她的爱,世上哪来那么多的爱,哪有那么容易就遇见真爱?她还傻乎乎地要求中古店的老板打两张单据分开算,想把周子麒的那份还给他,其实这本就是她应得的,是冯耀辉的权利寻租和锒铛入狱的补偿款。
冯琳又自斟了一杯一饮而尽,她双眼红红的努力地压制住随时想要喷发而出的情绪。
“我把房子卖了,需要用钱的地方尽管说。我现在算是看透了,什么都是浮华,都是过眼云烟,骨肉亲情才是人世间最真实最可贵的,父母在尚有来路,父母不在只有归途。”冯琳说着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成两条细密的泪线,她又自斟了一杯一口干了,陈冉察觉出她想用酒精麻痹自己一把夺过她刚干完的空杯。“别喝了,喝醉了有你受的。”
陈冉的眼眶也湿润了,他舀干瓜瓤中的最后一勺酒一饮而尽,想尽快终结这场带有悲情色彩的酒局。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近两年内接连离开了他,母亲死于肺癌,父亲在母亲过世后不愿独自留守农村,外出务工在工地上失足从手脚架上摔下不幸身故。他还有一个嫁到海南岛的妹妹,妹妹现在在一所小学任教过着相夫教子的平静生活,他也即将步入婚姻按照这世间所有凡夫俗子的人生轨迹来生活,现在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也算是一个孤儿。
冯琳再想舀酒发现瓜瓤内空空如也,她识破了陈冉的诡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陈冉看到冯琳脸颊上惊现的高原红忍不住笑起来。
两个人总有一个要保持清醒,他从来不贪酒,不贪权,不贪色,但贪财,也许是从小穷怕了也饿怕了,他很害怕那种又穷又饿的滋味,所以拼命念书走出农村,在后来生活条件大幅改善的情况下也从不乱花钱。他很能理解冯耀辉的贪财敛财,任何一个从农村出来的苦出身在面对钱权诱惑时都无法淡然,钱和权是密不可分的,就像唇齿的关系一样密切,他们的人生都简化得只剩下一个想法——像蜗牛一样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冯琳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消瘦佝偻满头白发的人就是父亲,才在医院见过母亲,对父亲的变化她早有心理准备,而眼前的人被摧残得超乎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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